Iris

【迷宫组】Crash and Crush （飞行员au）

chapter 6

    华盛顿独立大道800号，NTSB办公室。

 

    从法医那里拿到的遇难人员信息让克洛迪娜松了一口气。目前的死难者人数是107人，对于一架以340千米/时落地的大型喷气式客机来说，将近三分之二的乘客活了下来，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至少这次，香子那家伙的工作量会少很多。】

 

    之所以会有如此高的生还率，除了机组成员实在是太过强力之外，苏城机场的紧急动员能力也占了大头。根据苏城机场控制塔主管马克所说，苏城机场不仅是民用机场，也是美国空军国民警卫队的基地。在这里，a-7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被告知要将大部分异常情况视为紧急情况。非常幸运的是，前不久，伍德伯里县灾难和紧急救援（Woodbury County Disaster and Emergency Services WCDES）就模拟过一次巨型喷气式飞机坠毁的演习——这次演习让机场能有条不紊的应对这次危机，克洛迪娜不知道这是上帝的旨意，还是大宇宙的意志，她不得不感叹，联合232迫降的地点是苏城机场实在是太幸运了。

 

    并且，苏城机场的指挥官们十分有决断力。他们并没有因为害怕浪费时间和金钱而拒绝启用三级警报只用二级警报。三级警报是空难救援系统中序列最高的警报，如果苏城机场将状态提升到警报三，但是联合232成功降落没有坠毁，那270个应约而来的组织所耗费的资源和责任就需要机场安全部门全责买单。这次事件中，正因为他们当机立断的决策，受害者才能第一时间被抢救出来送往各个医院。

 

    这种极具人道主义的做法，和多年前日航123坠毁事件中霓虹自卫队的低下办事效率，形成了鲜明对比。霓虹自卫队首先自大的拒绝了美军的联合救援请求，然后武断的作出不可能有人生还的假设，以至于在得知坠毁的第二天后才展开搜救，他们浪费了机组成员最后半个小时所做的一切努力，机上524人，只有4人生还，生还者们表示，他们亲眼目睹了其他受害者由于救援不力而在自己眼前死亡的场景。而日本自卫队也因此被钉上了民航历史的耻辱柱。* 

    但是机组成员几乎都还躺在ICU的消息让人烦闷。

 

    【我只是想从机组方面知道联合232如何坠毁的更多信息，绝对不是因为……】

    克洛迪娜抿紧了下唇。脑海里忽然翻出了一个画面。

 

    从12枚导弹下逃脱的天堂真矢颤颤巍巍的从F-15上下来，在整个空军基地的欢呼声中，她一把抱住了冲过来的自己，沉重的呼吸打在耳边，天堂真矢整个人的体重和抗荷服的重量一起压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满不在乎。

 

    “你的脸红透了，克洛迪娜。”

 

    “见鬼，那只是因为你负荷载过高产生了红视（readout）而已！”*

 

    就算隔着厚厚的抗荷服，克洛迪娜都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炙热的体温，她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煮鸡蛋，她的汗水，顺着下巴，滑落到了克洛迪娜的肩窝。

 

    克洛迪娜无意识的拍打着天堂真矢的背部，感受着手下滚烫的肌肉。极度压力下产生的巨大应激性反应，让她的肌肉在厚重的布料下微微颤抖。她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回到巢穴之后，终于可以放松。

 

    第一次，她没有注视着天堂真矢高大的背影，却发现，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个瘦削的凡人罢了。

 

    “嗯，真的吗？嘿，你别哭啊，啊……”天堂真矢温柔的呢喃着，

 

    “我承诺过我会回来的。”

 

    克洛迪娜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箍住了自己的长机。

 

    【她一向说话算数。】

    【但是我没有。】

    从机场塔台拷贝而来的录音里，苏城近进巴赫曼年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听到了，重复，联合航空的重型232现在失去了2号引擎并且无法控制飞机，他们已经出了2万9，马上要进入苏城。他们在vor*的东边，但他们希望可以马上得到支援。”

 

    紧接着，明尼阿波利斯区域空管中心的区调慌乱的说：“他们现在已经很难控制飞机，尝试在减速去苏城，等我准备好，我会把他们交接给你，他们会处于你的控制下。”

 

    巴赫曼：“明白了。”

 

    接着，在等待明尼阿波利斯交接的时间间隙，巴赫曼通知了控制塔的主管马克，马克第一时间就报告了堪萨斯城FAA（Federa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堪萨斯城又迅速上报了FAA位于华盛顿的总部。随后，FAA 10楼指挥中心就有人打电话通知了位于8楼的NTSB安全主管特里·阿门特鲁特。之后的事情，就是位于休假状态的西条克洛迪娜，被上司一连串夺命连环call给不情不愿的叫醒了。

 

    过了一会儿，联合航空的机组成员，终于出现在了频道里。

 

    一个沉稳的女声开始播报：“苏城进近，这里是联合232重型，我们已经出了26，我们的下降率是500英尺。”

 

    这段话的意思是，飞机在2万6000英尺的高空，每分钟失去500英尺的高度。

 

    虽然知道了他们最后迫降的结果，听到了这一串数字，西条克洛迪娜还是本能的揪心了起来。这个数据可不怎么乐观——如果飞机掉落的太快，他们可能在来到苏城机场之前，就坠毁在了地上。索幸，这个机组成员当机立断选择了最近的苏城迫降，没有浪费宝贵的高度。

 

    西条克洛迪娜本来想暂停了录音，向同僚们解释这个声音是机长天堂真矢的。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需要解释，天堂真矢是机舱里唯一的女性，用脑干都可以猜出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虽然想明白了，但却微微感受到一股不甘心——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分辨出她声音的人，但是和同事坦白这个人曾是自己的战友又显得毫无必要，这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和不想被发现自己和她关系的窘迫，在克洛迪娜内心交织着，切割出一道道微不可见，但又实实在在的痕迹。不过她马上就收敛了这股莫名其妙来源不明的情绪，继续往下听。

 

    苏城进近巴赫曼根据指南，尽力为联合232提供一切有助于迫降的帮助——其中包括天气、气压、飞向机场的方向。他告诉天堂真矢，他希望他们可以降落在31号跑道上，那是苏城机场最长的一条跑道。跑道越长，也意味着飞机在降落之后可以滑行的距离越远，对于飞行员的容错率也就越高。

 

    但是很遗憾，天堂机长无奈的回复：“你知道的，我们机会对这架飞机几乎失去了控制。我们几乎无法控制升降舵、副翼、襟翼。我们所有的控制都来源于对于动力的控制。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左转，现在看起来我们只能右转。”

 

    作为一个前战斗机飞行员，西条克洛迪娜十分理解天堂真矢当时的憋屈。

 

    和大部分人所想象的不一样，飞机没油的危险程度并没有飞机失去液压油的高。液压而非燃料，才是控制飞机的主要方式。

 

    飞行员们推动操纵杆，不是在操控燃料，燃料的控制器叫节流阀，而是为了打开液压的电源开关，移动飞机上那些沉重但必不可少的部件。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飞机燃油耗尽，四个或者三个发动机同时失效，机组成员还是可以将风力发电机打开，为液压系统提供动力，控制副翼、襟翼、升降舵等一系列部件。然后，气动设计足够优秀的飞机就可以作为滑翔机飞行了。

 

    历史上加拿大航空的143号航班，由于转换公制单位至英制单位时的人为失误，导致燃料添加量被错误地计算，以至于飞机在执行飞行任务时只有一半的可用油量。飞机在巡航时，两具引擎因燃油耗光而失去动力。好在机长有着开滑翔机的私人兴趣，当机立断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该客机在一个已被改作赛车场地的废弃加拿大皇家空军飞行基地做滑翔降落，在当时打破了民航客机在失去动力后的滑翔记录。该架767客机后被称为“吉姆利滑翔机”（Gimli Glider）。而就在去年2001年8月24日，被加拿大航空所收购的越洋航空236号班机，于大西洋上空漏尽燃料并失去动力，也成功的以滑翔方式降落在亚速尔群岛，无人死亡，并打破了由“吉姆利滑翔机”滑翔飞行最长距离的世界纪录。克洛迪娜看着北方同僚往年的报告，不得不感叹加拿大航空和滑翔真是有种诡异的缘分。

 

    通俗一点来说，就算飞机没有油，有经验的飞行员还可以把飞机当滑翔机开。但是没有了液压，这个大铁块就是个只有油门不受控制的飞砖。

 

    实际上，西条克洛迪娜后来从FDR（Flight Data Record:飞行数据记录仪）中提取的数据完全作证了机组的说法。

 

    在爆炸发生的最初几秒，副机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段时间，自动驾驶仪还试图纠正飞机升降舵上的倾斜，当飞机不可控制的往右滚的时候，自动驾驶仪将飞机操作杆向左抬来抬起左边副翼试图阻止滚动。然而，很不幸，爆炸后12秒，水平稳定器开始向下移动，在爆炸发生后的1分05秒，机头向上翘起，升降舵最后移动了一次，从左边的-3.94度上升到了-1.55度——看来这就是机组成员最后无望的挣扎——在这之后，这个数值就仿佛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宣告了机长们对这架飞机控制权的彻底丧失。

 

    正是因为这架飞机完全无法左转，他们右转着远离了苏城——又回到了明尼阿波利斯区调空管们的空域。

 

    巴克曼也只能抄起电话，通知明尼阿波利斯的空管接管这架倒霉蛋。

 

    巴克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作为一个合格的空管，他决定调整这架飞机的航线。

 

    “联合232，重型，航向2-4-0，然后告诉我你们的sob（souls on board，指船上或者飞机上的人数）和燃料数量。”

 

    不到一分钟，天堂真矢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联合232，重型，还有3万7600磅燃料。”她顿了一下，“我们在数sob。”

 

    趁着巴赫曼在试图引导联合232接近的时候，机舱里的天堂真矢接到了一个来自乘务长星见纯那的消息：

 

    “我们飞机上有一个DC-10的飞行教练？还想帮忙？”

 

    “是的，机长。”

 

    “让她过来。” 

 

    此时此刻，她没有道理拒绝任何一个帮助他们成功迫降的可能性。

 

*注解：

日航123:

日本航空123号班机空难（日语：日本航空123便墜落事故／にほんこうくう123びんついらくじこ），发生于1985年8月12日，为世界上涉及单一飞机的空难中死伤人数最多者，也是飞航史上第二大严重空难。此班机是日本航空由东京国际机场飞往大阪国际机场的定期班机，使用波音747SR-146型客机，全机搭载509名乘客及15名机组员。

 

失事班机上的飞行员与工程师，在几近完全失控的情形下与飞机搏斗了半小时，并在坠毁前一直试图回避绵延的山岳地形，表现出了过人的努力和技术（在事后，模拟当时状况的调查员及机师没有人能在同样的情况下还能飞行半小时）。

 

班机失事24分钟后（8月12日19:15），一架美国空军C-130运输机发现失事地点，并将其位置回报给日本当局。失事后2小时，驻日美军提议空降两名人员到山上了解详细状况，但直升机在半路收到“返回基地”的命令，日本表示由自卫队接手搜救工作。由于失事现场位于山区，而且失事当时因雨导致能见度不高，日本自卫队的直升机认为没有生还者迹象，而不愿冒险降落检查。而陆路的搜救队伍则因不相信有生还者存在，所以当晚并没有连夜赶到现场搜救，而是在离失事现场63千米（39英里）远的上野村聚落过夜，陆上自卫队第1空降团由冈部俊哉二等陆尉（中尉）及作间优一二等陆曹（中士）率领，于早上7时45分搭乘CH-47JA运输直升机进入坠机现场，日本的搜救队内部出现种种混乱和延误，最终导致搜救人员到隔天上午9点，即飞机失事14小时后才到达现场，丧失了宝贵的黄金救难时间。之后读卖新闻的直升机虽然也到达了现场，但因该机不具备救援条件，同样在盘旋一段时间后离开。

 

据其中一名生还者所述，班机坠毁后的数小时间仍有部分乘客生还，但因无法即时获得救援而不治身亡，导致最终只有4人生还（生还者之一的少女即证言，其父亲与妹妹虽然在坠毁后生还，但均因救援迟迟未到在夜间因伤不治（不过在官方的事故调查书里则认为除4名生还者外的其余乘客已于事故发生后立即死亡）。事后日本的搜救工作受到了广泛谴责，而至今仍不知道是谁拒绝了美军的救援请求，日本自卫队也无人承认曾下令美军撤离。——来自维基百科

 

（结合最近的疫情，霓虹政府的种种骚操作，笔者只能说，嗯，这熟悉的官僚主义，真的十分霓虹。如果想深入了解这个事件，可以观看《空中浩劫》第三季第三集“Out of Control”，b站上有资源）

 

红视：

原文是readout，和我们比较熟悉的黑视正好相反，黑视是飞机在正加速度下，惯性把血液从头部推向足部，所以导致的视界昏暗。红视就是把血液从足部推向头部，使头部形成高血压，飞行员会感觉戴上了一幅红色眼镜，周围成了一片红色世界。红视的危险要远远大于黑视，可导致视网膜损伤和出血性中风。一般来说产生红视的可能性较小，因为飞机负加速度飞行的机会小于正加速度飞行。

现代的抗荷服和高空代偿服已经尽可能的去解决惯性带来的问题，抗荷服的原理就是用给服装充气的方法，在正过载作用时对人体腹部和下肢加压，以减少内脏变形和移位，阻止血液向下半身转移，从而保证头部的循环血量。然后在飞行员紧急弹出的时候，高空代偿服对飞行员体表形成与密闭头盔内余压相应的代偿压力，保持人体内外压力平衡，防止压力差导致肺脏损伤，避免高空缺氧和加压供氧对人体的额外作用。

 

Vor：甚高频全向信标（VHF Omni-directional Range，通常缩写为VOR）

 

VOR运作原理：VOR所发射的雷达波会以每秒30次的频率沿圆周扫过，并且在雷达波通过该发射台磁北极方向时同步发射一个全方向性的第二讯号。飞机上的接收器可利用收到这两个讯号的时间差来判断自身与发射台之间的方向角，进而判断自身的位置。

不过，近年来由于GPS的逐渐普及，反而有部分机场撤除原本所设VOR的现象。

在许多机场，VOR通常会与测距仪（DME）甚至军用的战术空中导航系统（TACAN）并设在同一个位置。当与TACAN并设时，两系统会合称为“VORTAC”。当然，这是美国的系统。我们国家的我不知道也不敢查（滑稽）。

 

在这里，巴赫曼使用的是b类VOR，用于终端引导飞机进场进近，频率范围108.10~111.95MHz，频道间隔0.05MHz，且十分位为偶数，发射功率50W，作用距离25海里。——数据均来自维基百科

 

如果大家对飞行中无线电这方面感兴趣，可以看看b站这个视频，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20250102/

动画效果做的比我讲的好多了哈哈哈哈哈（而且也可以顺便练习一下英语听力）。这位up主的航空类科普视频都很棒～希望这篇文能让大家在娱乐同时也可以增长一些平常不会关心的见闻。

最后，絮絮叨叨一句，我回国了～～～折腾了好些天，终于回来了。这次的私货部分也是我最喜欢的无线电部分～～也期待大家的留言哦！你们的讨论就是我更新最大的动力哈哈哈哈。